武则天联手女儿谋杀亲夫 揭唐中宗暴亡之谜

从武则天铁血统治结束到唐玄宗开元盛世到来的八九年间，是上层统治飘摇动荡的年代。平庸皇帝唐中宗李显是一个典型的“贤夫良父”，在后宫中纵容韦后滥用权力，娇惯女儿安乐公主，是有名的“和事皇帝”。他统治下的老百姓也远没有达到水深火热、官逼民反的程度，因此本应当个糊涂天子了此一生。但是，景龙四年六月，他却突然一命呜呼。坊间流传他是在吃完韦后派人送来的饼之后离奇死亡的。他真的是被自己的结发妻子毒死的吗?蒙曼副教授在百家讲坛里阐述了自己的观点。

　　新好男人 怕老婆、宠爱女

　　唐中宗首先是个贤夫良父。他的贤良还是从流放开始的。那是在684年二月，刚做了三十六天皇帝的中宗李显被母亲武则天废黜，流放到房陵。此后，政坛一有风吹草动，母亲就派人来“慰问”他，而李显一听说母亲又派人来，就心惊胆寒，想要自杀。幸亏妻子韦氏一次次地鼓励他，才让他有了活下去的勇气。而流放途中生下来的小女儿安乐公主，从小聪明伶俐，也给他带来了无穷的快乐与希望。所以复位之后，他对太太和女儿都是出名的好。也许爱之深，才会惧之切吧，反正当时宫里宫外都知道唐中宗怕老婆。

　　有一天中宗在宫里举行宴会，叫了好多艺人来助兴。有个艺人自告奋勇上来说，我想唱个曲子，曲名叫《回波辞》，词是新编的，有点得罪皇帝，不知道皇上听了会不会不高兴。唐中宗鼓励他唱。这个艺人唱道：“回波尔时栲栳，怕妇也是大好。外边只有裴谈，内里无过李老。”这是什么意思呢?第一句中的“回波尔时”是开头固定的一句套话，“栲栳”是一种竹筐，在这里没有意义，就是确定一个韵脚。第二句说怕老婆也是件大好事。接着第三句就说宫外怕老婆最有名的人是裴谈，第四句说宫里也有一个典型，那就是李老，唐中宗李显。

　　艺人唱完这首曲子，惹得大家哈哈大笑。那艺人便笑嘻嘻地看着唐中宗夫妇。唐中宗在一旁也只能尴尬地嘿嘿干笑。这时韦皇后发话了，说：“唱得有趣，赏!”马上赏给艺人好多丝绸。这样看来，把李显和裴谈相提并论，真是一点儿都没冤枉他。

　　既然怕老婆，那在工作和生活方面就得服从太太需要了。工作方面，他不仅让韦皇后公开参政，而且还帮助她大张旗鼓地发展势力，让她和自己处于并尊的地位;在生活上，他居然容忍韦皇后包养情人!有人要怀疑：是不是说武三思呀?武三思跟她不是工作关系吗?这没错，问题是在武三思死后，韦皇后真的有情人了：一个叫杨均，一个叫马秦客。

　　杨均是厨师，特别擅长烹调，美食吃太多了难免会得消化系统方面的疾病，正好马秦客是个医生，可以负责调理保健。想来在韦皇后的心目中，婆婆武则天就是榜样，只要是婆婆做过的，她也要模仿一遍。只不过武则天是在唐高宗死了后才包养男宠的，而她迫不及待，把什么事都提前做了。风声传出来，唐中宗也唯有听之任之。

　　对夫人如此，对女儿安乐公主，中宗就更娇纵了。安乐公主想要办什么事，都是自己直接拟好了诏书，让中宗签字。翻遍史书，唐中宗只在两件事上没答应安乐公主的要求，一件是“皇太女”事件，另一件则可以叫做“昆明池事件”。

　　安乐公主请求中宗立她当皇太女，中宗虽然觉得为难，但还是答应和大臣商议。第二天，中宗就找到宰相魏元忠，把事情跟他说了一遍。魏元忠素以耿直出名，一听这事就火了。说陛下您若立安乐公主当皇太女，那让驸马当什么呀!中宗一想也对呀，没办法，只好转回来跟安乐公主讲：“不是我不愿意让你当皇太女，是宰相魏元忠那里通不过。”这可把安乐公主气坏了。她破口大骂：“魏元忠这个山东老木头疙瘩懂什么!连阿武子(武则天)那样的人都能当皇帝，我是皇帝的女儿，为什么就不能当皇帝!”

　　“昆明池事件”又是怎么回事呢?当时安乐公主和她的同胞姐姐长宁公主比富。两个人竞相烧钱圈地，把房子都建得像宫殿一样，难分胜负。安乐公主就想出奇制胜，她请求唐中宗李显把属于皇家的昆明池给她。可是，这昆明池在唐朝的地位太重要了，李显没敢答应。

　　这下安乐公主可生气了。她马上在长安踩点，看中了一块地皮后，强行赶走了当地老百姓，挖出了一个比昆明池还大的人工湖，取名“定昆池”，明摆着跟老爸示威。为了让工程保质保量，朝廷三品大员司农卿赵履温脱下朝服，挽起袖子，把缰绳套在自己的脖子上，亲自给安乐公主拉车。看到爱女这么折腾，中宗也照样不气不恼。不仅如此，还带领着文武大臣给安乐公主助兴，与众人在池上泛舟。可见他对安乐公主不是一般的纵容。

　　能这样忍辱负重哄妻子和女儿开心，中宗李显绝对是个贤夫良父，跟时下流行的新好男人比也毫不逊色吧。

　　享乐皇帝 好打马球、爱逛街

　　李显不仅对家人好，对自己也不差。早些年，他颠沛流离，吃了很多苦，所以当了皇帝后，想着一定要善待自己。他特别爱玩儿，最热衷打。这个马球有点儿像现代的足球，但是既可以打，又可以踢，还可以骑在马上拿球杆打。中宗最喜欢的是打马球。

　　俗话说上行下效，当时整个上流社会都以打为最高时尚。唐中宗李显的两个女婿，也就是长宁公主的夫婿杨慎交和安乐公主的丈夫武延秀，为了讨好老丈人，都拼命地苦练艺，就跟《水浒传》的高俅一样，没事就一门心思地玩。就这样，马在当时成为一项风靡一时的娱乐活动。不仅大唐的贵族打，连边塞的吐蕃人也打，而且水平相当不错。

　　景龙三年，唐朝和吐蕃结束了长期的军事摩擦后，再次建立友好联系。中宗派养女金城公主和亲。吐蕃使者到长安来迎亲，提出打一场友谊赛。按照规则，每队派出十个运动员参赛。吐蕃使者和唐中宗都坐在看台上观看。本来唐朝主场作战，应该稳操胜券，可是唐朝一方却连输了好几局。这下唐中宗可太没面子了。怎么办呢?他使出杀手锏来了，说我们换人，只出四个运动员和你们打。

　　吐蕃球队一听，刚才十个都打不过，现在四个就想跟我们较量?真是痴人说梦!没问题，打!过了一会儿，四个运动员神采奕奕地闪亮出场了，打得吐蕃运动员无还手之力。最后唐朝大获全胜，打出了国威。这四个王牌运动员中两个就是中宗的女婿。还有一个就是大名鼎鼎的李隆基，即后来的唐玄宗。

　　唐中宗李显不仅喜欢打马球这样比较有技术含量的运动，他还喜欢拔河这样的群众性运动。他曾组织过一个大臣拔河队。好多大臣都是七八十岁的老头子了，走路尚且不大稳当，更别提拔河了。每次拔赢了就往后倒，拔输了就往前趴，一倒下就好久都起不来，满地乱爬，像乌龟一样。唐中宗和韦皇后、安乐公主看了不由得哈哈大笑。

　　此外，唐中宗可能由于长期关押，清冷的时间太长了吧，回到长安这样繁华的大都市后，他特别喜欢凑热闹，喜欢去熙来攘往的地方。长安城最热闹的地方当然是市场了，唐中宗就喜欢到市场看人家做生意。可是皇帝不能老往市场跑，有失身份。怎么办呢?他就在宫里搞模拟市场。让宫女扮成摆摊卖货的，公卿扮成搞批发的小商贩，到宫女这边来买东西。双方讨价还价，有的吵架，有的骂人，还有小偷小摸的，唐中宗和韦皇后看得津津有味，不亦乐乎。

　　糊涂天子 滥选官、开后门

　　李显究竟是怎么个糊涂法呢?首先就是选官太滥了。按照唐朝的制度，官额是固定的。因此只有官位出现空缺，才能补充新的官僚。当时主持选官的有两个人，一个叫崔，一个叫郑，当年都是武三思的得力参谋，武三思死后接着为中宗和韦皇后效力。这两个人都贪污受贿，不停地增置员外官，一年时间就把三年的官缺都给用完了。

　　选官滥也就罢了，关键是在朝廷正常选取的官员之外，还有好多通过非正常渠道当官的。当时唐中宗的两个女儿长宁公主和安乐公主，韦皇后的妹妹，上官婉儿，婉儿的妈妈等一批宫廷贵妇都各有权势，她们想要让谁当官，就越过政府，直接去求中宗。中宗不能驳她们的面子，就用墨笔手写敕令，斜着封上交给中书，表示这是皇帝的私人关系，中书也只好照办。这样一来，好多卖酒卖肉的商人都摇身一变，成了政府官员。通过这样渠道当上官的，时称“斜封官”，人数比正常渠道当官的还多，官厅都挤满了。新官上任，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。加上又没有考核淘汰机制，所以把整个政府搞得乌烟瘴气。

　　更有趣的是，唐中宗任用了这么多官，却不知道怎么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。景龙三年二月的一天，上朝的时候，有一个御史弹劾宰相宗楚客，说他在跟吐蕃打交道的过程中收受贿赂，有卖国行为，直接导致了唐蕃关系再陷危局。宗楚客堂堂一个宰相，被人指斥为卖国，也顾不得什么朝仪了，马上跟御史吵起来：“我素来一心为国，你说我卖国，是想栽赃陷害!”指天誓日地替自己辩解。按说皇帝无论如何也得好好调查一下，得出一个是非曲直。但中宗却让这两人结为兄弟。既然都是一家人，就和睦相处，谁也别再为难谁了。这样的解决方案简直是无厘头，所以当时人都摇头叹气，管中宗叫“和事天子”。

　　有了这些活生生的例子，我们就明白了，唐中宗是一个糊涂人，本应可以当一个平庸的皇帝，花天酒地，了此一生。中国古代这样的皇帝并不少见。但是，景龙四年六月，唐中宗却突然一命呜呼，死前没有任何征兆。这是怎么回事呢?

　　暴崩之谜 死于遗传性心脑血管疾病?

　　按照两《唐书》和《资治通鉴》的记载，唐中宗李显是被毒死了。《资治通鉴》是这样说的：“散骑常侍马秦客以医术，光禄少卿杨均以善烹调，皆出入宫掖，得幸于韦后，恐事泄被诛;安乐公主欲韦后临朝，自为皇太女;乃相与合谋，于饼餤中进毒。六月，壬午，中宗崩于神龙殿。”按照这个说法，韦皇后的两个情人杨均和马秦客害怕和皇后私通的事情败露，韦皇后想当皇帝，而安乐公主想当皇太女，几方势力都觉得中宗碍手碍脚。于是，大家联合搞出了一碗毒汤饼。

　　为了增强这个说法的合理性，《资治通鉴》在景龙四年的五月，也就是唐中宗去世的前一个月还特意加上一笔：“五月，丁卯，许州司兵参军偃师燕钦融复上言：‘皇后淫乱，干预国政，宗族强盛;安乐公主、武延秀、宗楚客图危宗社。’”

　　有人状告皇后淫乱，公主、驸马和大臣谋逆，中宗当然要把告状人燕钦融找来当面盘问。面对中宗声色俱厉的盘问，燕钦融大义凛然。其实，中宗对妻子和女儿也不是完全没有意见，现在这些丑事连地方小官都知道了，中宗也觉得挺没面子的，于是就默默地把燕钦融给放了。没想到燕钦融才出大殿，就被韦皇后的死党——宰相宗楚客派人杀死在殿前。中宗虽然没有追究，但却头一次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愤怒。韦皇后和她的党羽这才担心起来，开始想对策了。

　　那他们到底想出什么对策呢?那就是下毒害死唐中宗。但是，事情真的是这样吗?我个人认为，中宗应该不是被毒死的。为什么呢?

　　第一个理由是在现存史书中，第一次提到唐中宗李显被韦皇后谋杀，是在此后半个多月的一场针对韦皇后的政变中，带有明显的军事动员色彩。就在中宗去世十八天后，太平公主和李隆基联合发动了政变。当时一个政变的将军对士兵说：“韦皇后毒死先帝，我们今天要杀死韦后，为先帝报仇!”显然，说韦后毒死中宗只是给政变找个充分的理由，不足以作为了解事实的依据。

　　第二个理由，完全把安乐公主作为反面教材来对待的《旧唐书》提到了她想当皇太女、修定昆池等作威作福的许多细节，但是却根本没提到她还给中宗下过毒。显然，这样的重大遗漏，绝不是因为《旧唐书》的作者袒护安乐公主，只能说在当时人们还不认可安乐公主投毒这件事。

　　第三个理由，韦皇后和安乐公主在死后都以礼改葬。在唐中宗死后半个多月，韦后和安乐公主也死于政变。虽然政变打出的旗号是她们两个人毒死中宗罪该万死，但是在政变结束后不久，她们俩却还是被以礼改葬了。如果她们真毒死了中宗，怎么还能认可她们的身份、以礼改葬?

　　第四个理由，韦皇后和安乐公主当时并没有毒死中宗的现实需要。她们当时的准备还非常不充分，如果唐中宗在，她们还可以背靠大树，在他的保护下进一步发展势力。这样看来，说韦后母女狗急跳墙，毒死皇帝的记载并不可信，属于当时胜利者的谎言。

　　那么，唐中宗怎么会死得如此突然呢?这就要考虑李显的家族遗传病史了。众所周知，李唐家族有心脑血管的遗传病史，唐高祖、唐太宗、长孙皇后、唐高宗统统患有“气疾”、“风疾”，这在古代都指心脑血管类疾病。正因为如此，李唐王朝的皇帝们并不长寿，李显五十五岁死亡尚属正常。

　　另外，有的心脑血管疾病是以发病急、死亡率高为特征的，李显在事先没有表现出什么症状的情况下暴卒，也符合心脑血管疾病的一般规律。这样看来，说韦后母女毒死中宗是一个千古冤案。当然，这只是一个推测。

　　但是，无论如何，唐中宗的死，对于当时政坛来说又是一场大地震，惹出了一系列的权力纷争，最终由李隆基取得胜利政权，唐朝也进入短暂的稳定发展时期。